■文 / 刘长松
当前中国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世界形势做出的重大战略判断。自2018年7月6日美国开始对中国340亿美元出口产品加征25%的关税以来，双方边谈边打，目前看中美贸易战已呈现出长期化的发展态势，这不仅对中美两国的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也会对世界经济和全球地缘政治格局产生深远影响。经贸合作传统上是中美关系的“压舱石”和“稳定器”，现在出现了持久的贸易摩擦和争端标志着中美关系出现了巨大变化。实际上中美的战略冲突在2017年底就已初现端倪，特朗普政府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中国视为战略竞争者，此后美国对华战略定位以及政策发生急剧变化，2018年以来美国制定出台了《国防授权法案》《外国投资风险评估现代化法案》《出口管制改革法案》三位一体的法律制度，对重点敏感行业的外国投资交易进行国家安全审查（cifius）。气候变化治理与经济发展、贸易环境紧密相关，中美贸易战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应对气候变化工作的开展，给中国实现绿色低碳发展的目标任务增添了新的不确定因素。因此，需系统研判中美贸易战的不利影响并做好应对方案，为今后推动气候变化工作创造有利条件。
一、对中美贸易战内涵与成因的初步认识
表面上中美贸易战源于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美国通过加征关税来解决贸易平衡问题是其初步要求，实际上贸易战不仅是贸易领域的问题，也是经济规则的竞争，涉及知识产权保护、市场准入和产业政策、国有企业问题之争等。当前美国重塑国际贸易机制和全球治理规则的战略意图十分明显，在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积极与各国展开贸易谈判，推动构建符合新工业化、新技术革命阶段的贸易规则，旨在为下一步推动wto改革奠定基础。中美发生贸易战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双方的战略冲突，它反映了美国遏制中国和平崛起并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的全球部署，反映了两国在新产业革命上的战略竞争。总体上，中美贸易冲突具有大国博弈的非传统特征，其外溢效应十分明显，如果处理不当会产生严重后果，贸易冲突还会蔓延到金融、科技、人才等领域，不仅造成中美脱钩的“双输”局面，还会对全球政治经济体系造成破坏性影响，从而陷入所谓的“修昔底德陷阱”，中美两国甚至有爆发局部战争的可能。这对于中美乃至全球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代价，因此未来中美贸易战仍要回归到理性合作的建设性轨道上来，通过协商有效管控双方分歧。
二、贸易战对中国经济发展
与应对气候变化的影响宏观层面，中美贸易战对中国贸易出口、产业发展与经济增长造成负面影响，对能源安全的影响相对有限，对完成应对气候变化目标造成不利影响；微观层面，贸易战会影响到企业持续经营的信心，以及企业的技术升级、产品升级以及对外合作，但总体影响可控。
一是降低经济增长速度，加快国内产业转移。美国加征关税会影响中国贸易出口，短期内对经济增长造成负面影响，造成经济增速进一步下滑，中短期经济下行的压力增大。贸易战导致国内基础设施投资、制造业投资等增速下滑，并导致就业率下降，对经济社会稳定带来不利影响。在中美贸易战的影响下，部分厂商为规避美国加征关税的影响而转移相关生产线，美国厂商高技术生产环节回流或向其他国家转移，均加快了当前中国的产业转移速度，同时对中国以成本为导向的产业链形成较大挑战，但全球产业链的转移也面临其他国家配套能力不足的制约。目前，东南亚等国家受基础设施和配套环境的影响，短期内还难以替代中国的角色。但需要注意中美贸易战产生的长期不利影响，如出口、投资与技术交流受限等问题，以及可能出现的更严重问题包括产业链断裂、外资撤离、技术匮乏等。
二是对中国能源安全的影响相对有限，同时也会产生中美能源合作的契机。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未来中国石油依存度和天然气依存度预计会进一步攀升到75%和50%，油气对外依存度高势必会使中国的能源供应面临更大的外部不确定性，从而影响到中国的能源安全保障，但是从国际能源贸易的发展态势看，主要油气出口大国如沙特、俄罗斯、卡塔尔等国家经济发展严重依赖于中国的进口，这些国家出于自身的战略利益考虑愿意保持与中国的能源贸易。此外，还可以通过加大国内石油天然气战略储备能力，维护中国的能源安全。随着美国页岩气革命和能源独立战略的实现，预计美国将成为国际市场上的主要油气出口国之一，面对中国巨大的天然气需求，加强中美能源合作是必然选择，如果中国扩大对美国油气产品的进口规模，能源合作有望成为平衡中美贸易失衡和两国经贸合作的新亮点，加强能源合作符合中美双方利益，有利于促进中美关系，亦有利于提升中国的能源安全水平。
三是微观层面对企业的持续经营和对外合作产生不利影响。中美贸易战对中国的产业升级与企业经营产生较大负面影响，主要依赖对美出口的中小制造企业利润微薄，难以承受25%的关税重压，从而陷入绝境或关门倒闭。对于需要进口美国产品作为原材料或中间投入品的企业，则亟需考虑转向他国进口替代品，如果找不到进口替代品，这些企业会陷入经营困境。长期依赖美国核心技术的高科技企业，将越来越受制于人，陷入经营困境甚至绝境。由于外国投资的安全审查，中国企业通过并购美资企业获取先进技术几乎毫无可能，也会影响到两国企业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的合作，可再生能源技术、氢能技术、碳捕捉与封存技术等绿色低碳技术的合作研发，相关产品的进出口也会受到较大阻力，这对于通过国际合作应对气候变化造成了重大不利影响。
四是可能会加大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压力。随着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经济增速下滑有助于完成能源消费总量目标，但会对能耗强度、碳强度等目标完成情况构成较大挑战。目前中国的高碳能源结构严重制约低碳产业发展空间，能源基础设施的平均寿命较长，具有显著的碳排放锁定效应，近期的能源技术选择将深刻影响到中国2030年峰值目标以及2050年近零排放目标的实现，并且这种影响具有长期不可逆转的趋势。长期来看，如果中国不能有效控制温室气体排放，作为温室气体排放第一大国，如果美国政党轮替转向采取积极的应对气候变化政策，通过气候变化问题的国际道义性质以及运用碳税等新贸易规则可以给中国造成巨大压力，中国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生产的高碳排放产品也会面临碳税等贸易壁垒风险。
三、如何应对贸易战对中国经济发展
与应对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
中美贸易战具有长期性和严峻性，要采取有效措施管控贸易战对中国的不利影响。要保持战略定位，坚定不移地推动实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国家战略，加强国际合作交流，加快企业低碳转型，推进低碳贸易发展，为破解碳关税壁垒做好政策储备，为做好应对气候变化工作注入更多动力，为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支撑。
一是保持战略定力，坚定不移地推动实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国家战略。应对气候变化不是别人要我们做，而是我们自己要做。作为全球第一大排放国，无论贸易战的影响与结果如何，中国面临的国际减排压力都将长期存在，中国要保持战略定力，信守应对气候变化的减排承诺，明确将应对气候变化作为中国现代化强国建设的重要内容。党的十九大报告已提出了到21世纪中叶实现现代化强国建设的目标，若届时中国排放还很高，对中国将会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同时也要客观认识中国应对气候变化工作面临的不利形势，受经济下行影响，“十三五”后半期以来中国能源结构调整步伐放缓，部分地区重大项目陆续投产导致能源消耗和碳排放快速上升，部分高耗能行业增长势头加快，导致完成“十三五”碳排放控制目标形势较为严峻。因此，必须坚定不移地走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道路，坚定不移地推动实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国家战略，不能因一时形势的变化而弱化应对气候变化工作，这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
二是加强国际合作，努力促进国内绿色低碳增长与能源安全。中美双方在全球能源安全与气候变化问题上具有许多共同利益，有必要继续加强与美国的气候合作，尤其是与州政府层面的气候变化合作，就应对气候变化及加强能源合作等问题继续保持交流沟通。加强能源合作符合中美双方利益，一方面有助于解决中美贸易失衡问题，另一方面有利于维护全球能源安全。同时，努力加强与其他主要国家以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应对气候变化以及能源领域的国际合作，有效改善中国能源安全面临的外部环境。加快推进国内能源革命进程，继续优化能源消费结构与提高能源效率，加快推进电价改革，努力解决“弃风弃光”问题，促进可再生能源行业持续健康发展。推动产业体系绿色低碳转型升级，引导建立绿色低碳的能源供给体系与消费模式，培育形成绿色低碳增长新动能、新增长点，充分应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手段，抑制不合理能源消费，发掘综合能源服务市场潜力，努力提高全社会的能源利用效率，降低能源与资源消耗水平，有效维护中国的能源安全。
三是加快发展低碳贸易，以有效应对可能的气候变化或碳关税贸易壁垒。应对气候变化规制可能成为新的国际贸易壁垒，其实施的主要依据是：如果进口国实行严格的限制温室气体排放标准，该国就会要求其贸易伙伴也实施同样的标准，因为该国企业为温室气体排放付出了成本，如果出口国没有实施严格的应对气候变化标准，他们出口的产品就会因为成本优势而占领市场，对进口国企业构成了不公平竞争。因此，进口国的企业要求针对碳密集进口产品征收边境调节税，以平衡含税的国内产业和不含税的外国竞争者。当前中美贸易战中，美方的主要诉求之一就是贸易不公平问题，因此要注意防范美国在进口产品方面提出碳排放限制性要求。中国企业要加快推进低碳转型步伐，加大对重点领域低碳技术的研发、示范与应用，加大技术升级和设备升级力度，打造绿色供应链和低碳产业链，带动上下游企业开展绿色低碳产品认证和低碳发展行动，降低单位产品和服务碳排放量，促进产业链与价值链向中高端迈进，努力提升中国出口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低碳竞争力，以规避国际上可能出现的碳关税壁垒。与此同时，借美国战略收缩以及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国际影响力大幅提升的有利契机，加快推进rcep谈判进程，使其成为世界最大的自贸区，为推动经济全球化做出中国贡献，同时也有利于为中国出口打开更广阔的国际市场。
四是大力发展低碳经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为消除中美贸易战对企业出口和国际合作的不利影响，中国要大力发展低碳经济，加快推动绿色低碳技术创新应用，大力发展低碳旅游、循环农业、节能低碳、清洁能源、先进制造等新气候经济，加快构建高效、清洁、低碳、循环的绿色制造体系，运用高效绿色技术对制造业进行深入改造，全面推行绿色低碳循环化生产方式，不断提高低碳能源使用比例和高效循环利用效率，全面推动低碳产品与园区发展，使绿色低碳产业成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支撑。相关企业要贯彻落实国家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要求，积极主动参与全国碳市场的建设与运营，充分把握碳市场的机遇，积极开展碳金融产品业务创新，提升碳市场参与层次与碳资产管理能力，抢占碳市场商机。同时，要加快推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加快构建市场导向的绿色技术创新体系，要加大企业产品结构调整和技术创新升级力度，大力发展绿色低碳生态环保产业，努力培育绿色低碳新增长点和新动能，推动建立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现代化产业体系，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做出贡献。
作者单位：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和国际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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